第069章 陰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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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9章 陰暗
“你可以回去了。”阿狗滿心都是‘謝司珩’, 根本沒空搭理他。
也不知道為什麽，在看到阿魚說出這個三個字時認真的表情後，他心裏就非常不舒服, 這次與之前湊到阿魚身邊的那些人不一樣。
只是一個名字, 他卻能聽出這人對阿魚的重要性。
姜書予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，先一步往山下走, 阿狗亦步亦趨地跟著。
終究抵不過內心的掙紮和恐懼, 他低聲地問：“謝司珩是誰？對你很重要嗎？”
為什麽之前從沒說起過。
“唔，還是很重要的，找不到他我可能會死。”姜書予簡單概括了一下, 邊走邊說。
“你要是遇到這個人, 記得要告訴我。”
阿狗腳步一頓，那雙明亮的眼睛微紅濕潤，眼尾微微向下，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滋味，痛楚從胸口蔓延，四肢百骸都有種被敲碎重組的酸軟感。
少年握緊拳頭再次跟上, 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仿佛被摻了冰渣，刺得生疼。
“我才剛來你就讓我走。”許玉龍跟在他身後，有些哀怨，“真狠心，大不了不吃了唄”
他向來是個不消停的, 幾步追上貼著問姜雲驄與他們有何關系, 姜書予挑出重點把姜家關系跟他說了些, 聽得他五官都皺到一起。
身為許家唯一的獨苗, 他很難理解。
“都是一家人，怎麽比仇人下手還狠。”
“又不是一個肚子裏出來的, 再說了，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姜書予吐槽起姜柏舟也是毫不客氣。
“姜雲驄跟我爹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，她們心中只有利益，至於老太太…估計更看重嫡庶臉面。”
“那我回去要跟我爹說，下次他再上門直接罵就是。”許玉龍搓了搓手，突然又想起自己已經被趕出家門，暫時回不去，頓時又有些蔫耷。
太陽被雲層遮蔽，光線突然消失，涼意也陡然而至，姜書予加快腳步往回趕。
北境的天氣很奇怪，說變就變，有時候上一秒還在烈日當空，下一秒狂風驟起能把人吹到天上去，要是運氣不好再趕上下大雪，隨時會出人命。
“怎麽突然起風了，凍死人了。”許玉龍出門一向都是馬車，從來沒有在這種天氣的時候還站在外面過，裹著衣領嘟囔，“早知道我們剛才坐馬車來了…”
姜書予卻正了臉色，催他，“快走，別貧了。”
“來了來了。”
三人腳步匆匆地往回小跑，半路還是下了雪，不過還好不是很大，只是在門口遇到讓人意外的來訪。
也不知秦姨娘中午回去說了什麽，姜雲驄帶著許久未曾露面的姜書華正站在阿狗家門前等著他們。
風雪撲面，衣衫和頭發被吹在半空中飛揚，眼睛都快睜不開，這兩人依舊堅持。
見到他們的身影後，即便隔著幾米遠，姜書予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欣喜若狂，尤其是看清許玉龍的面容後。
姜雲驄以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狗腿姿勢跑了過來。
“這麽冷的天，許公子怎麽來了。”他無比自然地埋怨起姜書予起來，“怎麽還是這麽不知禮數哦，貴客來了不知道帶回家。”
“許公子。”姜書華緊隨其後，衣裙被風吹得翻飛，猶如風中搖曳的楊柳。
“這是我四妹妹，隨我一同來迎許公子。”
許玉龍被風吹得嘴都要歪了，他並沒有見過姜雲驄，腦子反應慢，對方的話也是隨著風半截子半截子吹進耳朵，沒聽全乎。
他瞇著眼皺著眉，一頭霧水的對身邊的阿狗高聲喊道：“這不是你家嗎？怎麽還要我去別人家？”
一張嘴，灌了好大一口混著雪花的涼風，順著一直蔓延到五臟六腑。
難受得他滿腦子都是，這人怎麽能頂著風說那麽多廢話的。
風勢漸大，許玉龍實在是待不住，不斷推搡阿狗快去開門。
姜雲驄被忽略了徹底，姜書予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。
門剛打開，許玉龍就一股腦地紮進院子，阿狗和姜書予也緊隨其後。
門口的姜雲驄和姜書華已經凍了好一會，說那一大堆話都已經是強撐。
姜書華是個要臉的，立刻就想走，結果卻被自家哥哥拉住了手腕，也不管難堪不難堪，裝傻充楞地就往裏進。
“滾。”阿狗雙手撐住院門，一夫當關堵住，眼神冰冷地看著姜雲驄。
“你這個…”姜雲驄當然記得是他把自己砸暈打斷腿，可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報仇了。
抓緊許家的這根獨苗才是重中之重，要不然他怎麽可能把自己妹妹也貢獻出來。
自認為拿捏住這窮小子的七寸，姜雲驄露出猥瑣的笑，更進一步想要與他交易。
“我知道你喜歡我六妹妹，若是你能幫我跟許家牽上線，我可以把六妹妹送給你。”
“送？”阿狗眼尾上挑，眼底略過危險的暗光。
姜雲驄勾起嘴角，笑得惡心：“對，送給你，不要錢，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。”
從送姜書馨，到送柳姨娘，再到今天，自己的親妹妹和已經交惡的姜書予。
在他眼中，女人不過是他重新回到錦衣玉食生活路上的踏板，可以隨意交易，即便每次都沒落到什麽好處，他也依舊樂此不疲的重覆。
阿狗冷笑一聲，猝然出手，快如閃電般地掐住他的脖子，在他目露驚恐的同時，慢慢收緊上提。
姜雲驄腳尖逐漸離開地面，整張臉因為窒息變得紅腫，血管暴起，雙腿懸浮在空中不斷踢蹬，口中發出“嗬…嗬…嗬…”的聲音。
昏天黑地的風雪中，阿狗就像是從地獄而來羅剎，嚇得姜書華雙腿一軟跪了下去。
“啊！”
阿狗看也沒看她一眼，少年享受著姜雲驄瀕死的狼狽模樣，聲音緩中帶狠。
“我想這樣做，很久了。”
從看到他掐著阿魚的那天開始，他就想這麽做了。
姜雲驄的眼睛已經徹底看不到黑眼珠，拼了命用力撕扯，最後一刻在阿狗的手背上留下三道抓痕。
“謝庭。”姜書予站在院中，開口制止他。
阿狗恍若沒聽到，或者說他已經開始討厭謝這個姓了，他從聽到謝司珩三個字後就止不住的亂想。
又在阿魚親口說這人像她的命一樣重要時徹底崩潰。
為什麽當初阿魚給自己挑了這個姓，是因為謝司珩姓謝嗎？
失控的情緒在這一刻被放大。
姜書予聲音加重，“阿狗，松手。”
阿狗猛然松開手。
“咚。”姜雲驄軟塌塌地倒在地上，面頰上爆出一片紅血絲，頸部一圈通紅，胸前不見起伏。
姜書華啞著嗓子哆哆嗦嗦喊道：“殺，殺人了…”
姜書予沒給她擴大影響的機會，一把拉開阿狗，擡腳踹向姜雲驄的胸口。
她把握著分寸，面無表情地一下又一下。
姜書華以為她已經狠到連大哥屍體都不放過了，登時心膽驚懼，出氣多，進氣少的指著她，“你…你…你…”
“咳咳…”連續幾下後，姜雲驄突然重重咳出氣，可人還是有些神志不清，口水從嘴角流出。
又…又活了？！
姜書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大哥，一點反應也做不出來。
“行了，別在我這演了，也別覺得能拿捏我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，再來一次我就不攔了，大不了把你們扔到哪個犄角旮旯了事，誰又能把我怎麽樣。”
風呼呼的扯，姜書予最後看了他們一眼，“別再來煩我。”
要不是原身跟他們真的有血緣關系，對他們下手有違倫常，她是真的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過。
不過再來一次，她可就真不忍了，畢竟她又不是住在大草原，專門放馬的。
院門被‘咚’的一聲關上。
姜書華看著他們兩人狼狽的樣子，哇的一聲哭出來，原本超凡脫俗的清冷形象再也維持不住。
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還沒緩過來的姜雲驄。
“都怪你，都是因為你。”為了給他通門路，祖母的錢被榨幹了，結果他連縣衙的門都沒進去，差點被縣令打上一板子。
現在又盯上許家，見著許玉龍來了青水村，知道他平時喜歡去聽曲，又說服一向疼愛她的母親，拉著自己來討好許玉龍。
現在一切都落空了，家中連下月吃什麽都還沒著落。
想到這她心中的憤恨怎麽也止不住，原本落在姜雲驄身上的手，慢慢移到了他紅腫不堪的脖子上。
狂風大作，不遠處的一棵樹被吹斷了枝椏，應聲而落。
巨大的聲響也將陷入瘋魔的姜書華驚醒，她猛然收回手，撐著地面往後退了退。
這次被拒了，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怎麽辦…二叔家已經不願意再聽她的了，姜書馨也不願意見她，姜書予更不用說…
所以，還不如把這個最罪魁禍首弄死…這樣，娘就只能倚靠她一人了，祖母也不會讓她忍著…
邪惡的念頭一旦冒出就再也按不下去，她顫抖著再次伸出手…
*
院子裏，許玉龍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，左等右等還不見那兩人進來，於是探頭去看。
只見謝庭垂頭背對著院門，姜書予小小的一個，叉著腰鬥雞似的看著他。
兩人都沒說話，可許玉龍就是嗅到風雨欲來的味道。
他扒著門邊只漏出上半張臉，做賊似的看著他們。
兩人對峙了好一會，姜書予擡手，食指一下一下戳著少年的肩膀。
冷笑道：“能耐了，在家門口殺人，你想幹嘛？”
阿狗嘴唇緊抿不吭聲。
“啞巴啦。”
回答她的除了風聲還是風聲。
“問你話呢，說話。”他說話倒還好，哪怕不服氣也行，偏他什麽都不說。
一向吃軟不吃硬的姜書予徹底炸毛，就差跳起來打他了，雙手一合，捏著他的臉，控制他的嘴巴不停地動。
“說話說話說話，別以為沈默是金在我這是什麽好話，你給我說話。”
蹂躪了好一會，少年擡起右手貼在她的手背上，微涼的觸感讓姜書予安靜不少。
挑著眉等他回答。
少年聲音低沈，帶著不知明的委屈，“我討厭他。”
討厭姜雲驄，更討厭那個見都沒見過的謝司珩。
姜書予撇了撇嘴，“我也討厭他，但是你也不能在自家門口就下手吧，而且再怎麽說他也是我大哥…”
阿狗垂下眼睛，更加難受，在阿魚心中，重要的事，人，麻煩的關系，為什麽這麽多。
正沮喪著，突然聽到面前人嘿嘿一笑，“嘿嘿，你不能背著我嗎，別讓我看到，找個沒人的地方，什麽山溝溝啊，野河啊，直接哢嚓…”
她比了一個擰脖子的姿勢，略帶興奮道：“解決，扔下去，神不知鬼不覺。”
“懂了嗎？”姜書予老神在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一副我是過來人的口氣。
“嗯，懂了，以後知道了。”阿狗老實的點頭。
“行了，進去吧。”
吹了半天風，姜書予早就冷得不行，縮著脖子往廚房跑，剛一進去，就瞧見許玉龍在小板凳上坐得筆直。
聽到她進來後，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的笑容，與在山上那脫韁野馬似的性格相比，乖巧的不行。
“你…”姜書予烤火的動作一頓，猶豫問道：“聽到了？”
“我…可以當做沒聽到。”許玉龍看著她，表情認真，說完視線向她身後看去。
阿狗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粒，正擡手清掃。
這動作此刻在許玉龍眼中也已經被冠上神秘威儀的色彩，一本正經到阿狗都看出他的不對勁。
“你怎麽了？”
許玉龍兩眼放光，又興奮又害怕。
能怎麽了，當然是聽到你們姐弟組織的行事作風，和狠辣果決的手段了。
“沒什麽。”許玉龍咧嘴笑，“就是覺得跟著你們，我肯定有希望考上武狀元。”
阿狗走至姜書予身邊，把手放在她手邊挨著一起烤火。
緊接著給他潑了一盆冬日裏的冷水，“武狀元也要參加文試策論。”
果然，正經不過一會的許玉龍直接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。
“誰規定的，武狀元還要會策論！”
阿狗沒理他，讓他自己獨自一人發瘋，從一旁的籃子裏掏出四個地瓜，丟進竈臺。
“手怎麽了？”
姜書予看到他手上的三道血痕，拉到跟前仔細端詳，“姜雲驄抓的？”
一如既往的關心讓阿狗心情好了不少，終於不再是陰郁滿身的狀態。
“嗯，不小心被他抓到了。”
“出血了，還是上點藥吧，誰知道這種人有沒有什麽瘋病。”姜書予嫌棄的皺眉，手摸向他腰間。
“之前讓你隨身帶的藥帶了沒。”
說完話的同時也摸出了藥粉包，拆開小心的抖了一些在他手背上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小指將藥粉勻開。
姜書予動作熟練且認真，阿狗看得心口發軟。
就好像她的眼中只有自己。
“就沒人關心一下我嗎？”許玉龍突然蹲下，湊得很近。
“我去！”姜書予下意識地揚手，藥粉洋洋灑灑甩了他一臉。
姜書予：……
阿狗：……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許玉龍：？？？？
“……你下次…不要這樣突然出現，我怕會直接給你一拳。”姜書予一臉認真地提醒他。
許玉龍原本還要繼續發瘋，突然想著這姐弟倆的實力，沈默著抹了把臉，又坐了回去。
“哎呀，浪費了好多藥粉，晚點我再去找桑晴買點給你帶走。”
說到這她才突然想起來，明日這兩人還是要在書院上課的，現在外面風這麽大，去鎮上的路並不好走。
“我看這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，估計可能還有雪，你們晚上應該趕不回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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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狗自然是不想走的，許玉龍更是恨不得每天都不用去書院。
“不用擔心，一般這種情況書院都會停課的，總不能讓學生不要命啊。”許玉龍不在意的擺擺手，非常有經驗。
“之前就有學子冒雪去書院，結果死在半道，這事鬧得挺大，從此以後但凡休沐日大雪，第二天有學子未到都會停課。”
姜書予微微挑眉，沒想到百川書院還挺有人文關懷。
不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並沒有如她預測的持續下去，地瓜烤熟的時候，外面的風雪也停了。
天際邊的黃日緩緩沈到地平線，扯出大片晚霞，將半邊天空映照得似金似火。
姜書予拿著剝好的地瓜出了廚房，邊吃邊檢查院中秧苗的情況。
還好她最近有做加固，頂住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。
阿狗就在姜書予半步後，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，像是在彌補這段時間沒有見到她的欠缺。
許玉龍是第一次吃這麽原始的烤地瓜，外皮黑乎乎一片，把他十指也染黑，新奇的體驗讓他兩眼發光。
甜而不膩的味道更是讓他大呼神奇，被燙到指甲通紅，嘴巴呼哧呼哧哈氣也不願意松開。
“這是什麽啊？”他看著院子的這一片從來見過的景象。
“這些以後就是你飯碗裏的白米飯。”姜書予自信道。
“這？是稻子？”他不是沒去莊子裏巡視過，那地裏的東西跟這個可不一樣。
“以後你就知道了。”姜書予不在意的擺擺手。
“天放晴了，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，別等到天黑，萬一再變天，更難走。”
姜書予問道：“你的馬要餵點口糧嗎？”
許玉龍邊吃地瓜邊搖頭，“不用，它吃的都是特制糧，不能亂餵。”
姜書予：…真想跟你們這群有錢人要點錢花花。
“我明天再走。”阿狗搖頭，手已經拿起了鋤頭。
“你幹什麽？”姜書予拉住他，“別告訴我你要去上山開田。”
“嗯。”中午看那塊地還剩下一大半沒清理完，他想趁著今晚有時間，一口氣全部弄完。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這樣阿魚就不用再幹了。
“停。”姜書予奪過他手裏的鋤頭，“我自己的地，要你這麽拼命啊，再說了我每天也是要鍛煉的好不好。”
“山田我不要。”阿狗看著她，“院子裏的地就夠你忙的了。”
“去去去，說啥都沒用，你今天必須跟許公子回書院。”姜書予才不管，這點活在她眼裏不算什麽，山上沒人，她還有時間實驗自己的異能和力氣。
讓他幹完了，自己上去玩空氣嗎？
許玉龍吃完最後一口地瓜，舉著一雙臟兮兮的手道：“你想幹的話，我以後多買點地，咱們一起。”
“……洗你手去”姜書予無語看著他，有種這人以後會跟她搶地的錯覺。
“來，帶你看看你的茶具。”姜書予拉著阿狗進房，素色布巾包裹就在床頭放著。
姜書予打開，一壺四杯，放在他宿舍的圓桌上剛剛好，顏色和造型簡單大氣。
“喜歡不？”
“喜歡。”阿狗撫過杯身，雙指捏起杯子看了又看，真的很喜歡。
“我的眼光還行吧，對了，身上還有錢嗎？”
“有的。”阿狗拿出荷包遞給她。
姜書予翻看了看，一文不少，“你沒用？書院飯菜合口味嗎？”
說完又想起他那什麽都能吃下去的胃口，只覺得白問。
果然——“合胃口。”阿狗接過她遞過來的荷包重新放回腰間，微微用力按了下。
“行，那走吧。”姜書予拎起茶具率先出門。
許玉龍此時已經洗漱好，在院中等著他們。院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尖叫。
“啊！死人啦——！”
三人都楞在原地。
姜書華還沒走？
阿狗動作最快，幾步上前一把拉開院門，靠在門上的姜書華無力摔進半個身子在院中。
不遠處的姜雲驄脖子上一圈黑紫，嘴唇發黑，瞧著像是已經死了。
姜書予把姜書華臉上的亂發扒拉開，露出一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，渾身冰涼，像是一塊石頭。
按住她頸側，脈搏還有跳動，沒死。
姜書予把目光看向去試探姜雲驄呼吸的阿狗，得到一個不太樂觀的神情。
心跳不由的“咯噔”一下，她可以肯定，當時關門的時候姜雲驄已經沒事了，頂多是嗓子疼一段時間，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。
發出尖叫的正是周發旺家的袁老婆子，姜書予被她罵過狐貍精。
這事不好辦。
“你們，你們殺人…”袁老婆子張口就給他們三人定了罪。
這種事情，姜書予自然不能任由她說什麽是什麽，尤其是等會人多了更麻煩。
她一改往日懶散，雙眸簇冰般看著袁老婆子，語氣凜然：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殺人了，明明是第一個發現的你才最有可能是殺人的那個。”
袁老婆子先是一慌，可是很快就反應過來，叉著腰中氣十足的對著她罵：“放屁！我一個老太婆，剛從家中出來，哪有力氣殺人！”
她聲音不小，再加上事情確實嚴重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圍上來不少人。
裏正更是神速到達現場，往日跟在他身後的阿燦不見蹤影，換成了他爺爺周發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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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可以回去了。”阿狗滿心都是‘謝司珩’, 根本沒空搭理他。
也不知道為什麽，在看到阿魚說出這個三個字時認真的表情後，他心裏就非常不舒服, 這次與之前湊到阿魚身邊的那些人不一樣。
只是一個名字, 他卻能聽出這人對阿魚的重要性。
姜書予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，先一步往山下走, 阿狗亦步亦趨地跟著。
終究抵不過內心的掙紮和恐懼, 他低聲地問：“謝司珩是誰？對你很重要嗎？”
為什麽之前從沒說起過。
“唔，還是很重要的，找不到他我可能會死。”姜書予簡單概括了一下, 邊走邊說。
“你要是遇到這個人, 記得要告訴我。”
阿狗腳步一頓，那雙明亮的眼睛微紅濕潤，眼尾微微向下，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滋味，痛楚從胸口蔓延，四肢百骸都有種被敲碎重組的酸軟感。
少年握緊拳頭再次跟上, 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仿佛被摻了冰渣，刺得生疼。
“我才剛來你就讓我走。”許玉龍跟在他身後，有些哀怨，“真狠心，大不了不吃了唄”
他向來是個不消停的, 幾步追上貼著問姜雲驄與他們有何關系, 姜書予挑出重點把姜家關系跟他說了些, 聽得他五官都皺到一起。
身為許家唯一的獨苗, 他很難理解。
“都是一家人，怎麽比仇人下手還狠。”
“又不是一個肚子裏出來的, 再說了，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姜書予吐槽起姜柏舟也是毫不客氣。
“姜雲驄跟我爹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，她們心中只有利益，至於老太太…估計更看重嫡庶臉面。”
“那我回去要跟我爹說，下次他再上門直接罵就是。”許玉龍搓了搓手，突然又想起自己已經被趕出家門，暫時回不去，頓時又有些蔫耷。
太陽被雲層遮蔽，光線突然消失，涼意也陡然而至，姜書予加快腳步往回趕。
北境的天氣很奇怪，說變就變，有時候上一秒還在烈日當空，下一秒狂風驟起能把人吹到天上去，要是運氣不好再趕上下大雪，隨時會出人命。
“怎麽突然起風了，凍死人了。”許玉龍出門一向都是馬車，從來沒有在這種天氣的時候還站在外面過，裹著衣領嘟囔，“早知道我們剛才坐馬車來了…”
姜書予卻正了臉色，催他，“快走，別貧了。”
“來了來了。”
三人腳步匆匆地往回小跑，半路還是下了雪，不過還好不是很大，只是在門口遇到讓人意外的來訪。
也不知秦姨娘中午回去說了什麽，姜雲驄帶著許久未曾露面的姜書華正站在阿狗家門前等著他們。
風雪撲面，衣衫和頭發被吹在半空中飛揚，眼睛都快睜不開，這兩人依舊堅持。
見到他們的身影後，即便隔著幾米遠，姜書予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欣喜若狂，尤其是看清許玉龍的面容後。
姜雲驄以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狗腿姿勢跑了過來。
“這麽冷的天，許公子怎麽來了。”他無比自然地埋怨起姜書予起來，“怎麽還是這麽不知禮數哦，貴客來了不知道帶回家。”
“許公子。”姜書華緊隨其後，衣裙被風吹得翻飛，猶如風中搖曳的楊柳。
“這是我四妹妹，隨我一同來迎許公子。”
許玉龍被風吹得嘴都要歪了，他並沒有見過姜雲驄，腦子反應慢，對方的話也是隨著風半截子半截子吹進耳朵，沒聽全乎。
他瞇著眼皺著眉，一頭霧水的對身邊的阿狗高聲喊道：“這不是你家嗎？怎麽還要我去別人家？”
一張嘴，灌了好大一口混著雪花的涼風，順著一直蔓延到五臟六腑。
難受得他滿腦子都是，這人怎麽能頂著風說那麽多廢話的。
風勢漸大，許玉龍實在是待不住，不斷推搡阿狗快去開門。
姜雲驄被忽略了徹底，姜書予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。
門剛打開，許玉龍就一股腦地紮進院子，阿狗和姜書予也緊隨其後。
門口的姜雲驄和姜書華已經凍了好一會，說那一大堆話都已經是強撐。
姜書華是個要臉的，立刻就想走，結果卻被自家哥哥拉住了手腕，也不管難堪不難堪，裝傻充楞地就往裏進。
“滾。”阿狗雙手撐住院門，一夫當關堵住，眼神冰冷地看著姜雲驄。
“你這個…”姜雲驄當然記得是他把自己砸暈打斷腿，可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報仇了。
抓緊許家的這根獨苗才是重中之重，要不然他怎麽可能把自己妹妹也貢獻出來。
自認為拿捏住這窮小子的七寸，姜雲驄露出猥瑣的笑，更進一步想要與他交易。
“我知道你喜歡我六妹妹，若是你能幫我跟許家牽上線，我可以把六妹妹送給你。”
“送？”阿狗眼尾上挑，眼底略過危險的暗光。
姜雲驄勾起嘴角，笑得惡心：“對，送給你，不要錢，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。”
從送姜書馨，到送柳姨娘，再到今天，自己的親妹妹和已經交惡的姜書予。
在他眼中，女人不過是他重新回到錦衣玉食生活路上的踏板，可以隨意交易，即便每次都沒落到什麽好處，他也依舊樂此不疲的重覆。
阿狗冷笑一聲，猝然出手，快如閃電般地掐住他的脖子，在他目露驚恐的同時，慢慢收緊上提。
姜雲驄腳尖逐漸離開地面，整張臉因為窒息變得紅腫，血管暴起，雙腿懸浮在空中不斷踢蹬，口中發出“嗬…嗬…嗬…”的聲音。
昏天黑地的風雪中，阿狗就像是從地獄而來羅剎，嚇得姜書華雙腿一軟跪了下去。
“啊！”
阿狗看也沒看她一眼，少年享受著姜雲驄瀕死的狼狽模樣，聲音緩中帶狠。
“我想這樣做，很久了。”
從看到他掐著阿魚的那天開始，他就想這麽做了。
姜雲驄的眼睛已經徹底看不到黑眼珠，拼了命用力撕扯，最後一刻在阿狗的手背上留下三道抓痕。
“謝庭。”姜書予站在院中，開口制止他。
阿狗恍若沒聽到，或者說他已經開始討厭謝這個姓了，他從聽到謝司珩三個字後就止不住的亂想。
又在阿魚親口說這人像她的命一樣重要時徹底崩潰。
為什麽當初阿魚給自己挑了這個姓，是因為謝司珩姓謝嗎？
失控的情緒在這一刻被放大。
姜書予聲音加重，“阿狗，松手。”
阿狗猛然松開手。
“咚。”姜雲驄軟塌塌地倒在地上，面頰上爆出一片紅血絲，頸部一圈通紅，胸前不見起伏。
姜書華啞著嗓子哆哆嗦嗦喊道：“殺，殺人了…”
姜書予沒給她擴大影響的機會，一把拉開阿狗，擡腳踹向姜雲驄的胸口。
她把握著分寸，面無表情地一下又一下。
姜書華以為她已經狠到連大哥屍體都不放過了，登時心膽驚懼，出氣多，進氣少的指著她，“你…你…你…”
“咳咳…”連續幾下後，姜雲驄突然重重咳出氣，可人還是有些神志不清，口水從嘴角流出。
又…又活了？！
姜書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大哥，一點反應也做不出來。
“行了，別在我這演了，也別覺得能拿捏我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，再來一次我就不攔了，大不了把你們扔到哪個犄角旮旯了事，誰又能把我怎麽樣。”
風呼呼的扯，姜書予最後看了他們一眼，“別再來煩我。”
要不是原身跟他們真的有血緣關系，對他們下手有違倫常，她是真的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過。
不過再來一次，她可就真不忍了，畢竟她又不是住在大草原，專門放馬的。
院門被‘咚’的一聲關上。
姜書華看著他們兩人狼狽的樣子，哇的一聲哭出來，原本超凡脫俗的清冷形象再也維持不住。
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還沒緩過來的姜雲驄。
“都怪你，都是因為你。”為了給他通門路，祖母的錢被榨幹了，結果他連縣衙的門都沒進去，差點被縣令打上一板子。
現在又盯上許家，見著許玉龍來了青水村，知道他平時喜歡去聽曲，又說服一向疼愛她的母親，拉著自己來討好許玉龍。
現在一切都落空了，家中連下月吃什麽都還沒著落。
想到這她心中的憤恨怎麽也止不住，原本落在姜雲驄身上的手，慢慢移到了他紅腫不堪的脖子上。
狂風大作，不遠處的一棵樹被吹斷了枝椏，應聲而落。
巨大的聲響也將陷入瘋魔的姜書華驚醒，她猛然收回手，撐著地面往後退了退。
這次被拒了，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怎麽辦…二叔家已經不願意再聽她的了，姜書馨也不願意見她，姜書予更不用說…
所以，還不如把這個最罪魁禍首弄死…這樣，娘就只能倚靠她一人了，祖母也不會讓她忍著…
邪惡的念頭一旦冒出就再也按不下去，她顫抖著再次伸出手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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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裏，許玉龍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，左等右等還不見那兩人進來，於是探頭去看。
只見謝庭垂頭背對著院門，姜書予小小的一個，叉著腰鬥雞似的看著他。
兩人都沒說話，可許玉龍就是嗅到風雨欲來的味道。
他扒著門邊只漏出上半張臉，做賊似的看著他們。
兩人對峙了好一會，姜書予擡手，食指一下一下戳著少年的肩膀。
冷笑道：“能耐了，在家門口殺人，你想幹嘛？”
阿狗嘴唇緊抿不吭聲。
“啞巴啦。”
回答她的除了風聲還是風聲。
“問你話呢，說話。”他說話倒還好，哪怕不服氣也行，偏他什麽都不說。
一向吃軟不吃硬的姜書予徹底炸毛，就差跳起來打他了，雙手一合，捏著他的臉，控制他的嘴巴不停地動。
“說話說話說話，別以為沈默是金在我這是什麽好話，你給我說話。”
蹂躪了好一會，少年擡起右手貼在她的手背上，微涼的觸感讓姜書予安靜不少。
挑著眉等他回答。
少年聲音低沈，帶著不知明的委屈，“我討厭他。”
討厭姜雲驄，更討厭那個見都沒見過的謝司珩。
姜書予撇了撇嘴，“我也討厭他，但是你也不能在自家門口就下手吧，而且再怎麽說他也是我大哥…”
阿狗垂下眼睛，更加難受，在阿魚心中，重要的事，人，麻煩的關系，為什麽這麽多。
正沮喪著，突然聽到面前人嘿嘿一笑，“嘿嘿，你不能背著我嗎，別讓我看到，找個沒人的地方，什麽山溝溝啊，野河啊，直接哢嚓…”
她比了一個擰脖子的姿勢，略帶興奮道：“解決，扔下去，神不知鬼不覺。”
“懂了嗎？”姜書予老神在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一副我是過來人的口氣。
“嗯，懂了，以後知道了。”阿狗老實的點頭。
“行了，進去吧。”
吹了半天風，姜書予早就冷得不行，縮著脖子往廚房跑，剛一進去，就瞧見許玉龍在小板凳上坐得筆直。
聽到她進來後，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的笑容，與在山上那脫韁野馬似的性格相比，乖巧的不行。
“你…”姜書予烤火的動作一頓，猶豫問道：“聽到了？”
“我…可以當做沒聽到。”許玉龍看著她，表情認真，說完視線向她身後看去。
阿狗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粒，正擡手清掃。
這動作此刻在許玉龍眼中也已經被冠上神秘威儀的色彩，一本正經到阿狗都看出他的不對勁。
“你怎麽了？”
許玉龍兩眼放光，又興奮又害怕。
能怎麽了，當然是聽到你們姐弟組織的行事作風，和狠辣果決的手段了。
“沒什麽。”許玉龍咧嘴笑，“就是覺得跟著你們，我肯定有希望考上武狀元。”
阿狗走至姜書予身邊，把手放在她手邊挨著一起烤火。
緊接著給他潑了一盆冬日裏的冷水，“武狀元也要參加文試策論。”
果然，正經不過一會的許玉龍直接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。
“誰規定的，武狀元還要會策論！”
阿狗沒理他，讓他自己獨自一人發瘋，從一旁的籃子裏掏出四個地瓜，丟進竈臺。
“手怎麽了？”
姜書予看到他手上的三道血痕，拉到跟前仔細端詳，“姜雲驄抓的？”
一如既往的關心讓阿狗心情好了不少，終於不再是陰郁滿身的狀態。
“嗯，不小心被他抓到了。”
“出血了，還是上點藥吧，誰知道這種人有沒有什麽瘋病。”姜書予嫌棄的皺眉，手摸向他腰間。
“之前讓你隨身帶的藥帶了沒。”
說完話的同時也摸出了藥粉包，拆開小心的抖了一些在他手背上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小指將藥粉勻開。
姜書予動作熟練且認真，阿狗看得心口發軟。
就好像她的眼中只有自己。
“就沒人關心一下我嗎？”許玉龍突然蹲下，湊得很近。
“我去！”姜書予下意識地揚手，藥粉洋洋灑灑甩了他一臉。
姜書予：……
阿狗：……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許玉龍：？？？？
“……你下次…不要這樣突然出現，我怕會直接給你一拳。”姜書予一臉認真地提醒他。
許玉龍原本還要繼續發瘋，突然想著這姐弟倆的實力，沈默著抹了把臉，又坐了回去。
“哎呀，浪費了好多藥粉，晚點我再去找桑晴買點給你帶走。”
說到這她才突然想起來，明日這兩人還是要在書院上課的，現在外面風這麽大，去鎮上的路並不好走。
“我看這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，估計可能還有雪，你們晚上應該趕不回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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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狗自然是不想走的，許玉龍更是恨不得每天都不用去書院。
“不用擔心，一般這種情況書院都會停課的，總不能讓學生不要命啊。”許玉龍不在意的擺擺手，非常有經驗。
“之前就有學子冒雪去書院，結果死在半道，這事鬧得挺大，從此以後但凡休沐日大雪，第二天有學子未到都會停課。”
姜書予微微挑眉，沒想到百川書院還挺有人文關懷。
不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並沒有如她預測的持續下去，地瓜烤熟的時候，外面的風雪也停了。
天際邊的黃日緩緩沈到地平線，扯出大片晚霞，將半邊天空映照得似金似火。
姜書予拿著剝好的地瓜出了廚房，邊吃邊檢查院中秧苗的情況。
還好她最近有做加固，頂住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。
阿狗就在姜書予半步後，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，像是在彌補這段時間沒有見到她的欠缺。
許玉龍是第一次吃這麽原始的烤地瓜，外皮黑乎乎一片，把他十指也染黑，新奇的體驗讓他兩眼發光。
甜而不膩的味道更是讓他大呼神奇，被燙到指甲通紅，嘴巴呼哧呼哧哈氣也不願意松開。
“這是什麽啊？”他看著院子的這一片從來見過的景象。
“這些以後就是你飯碗裏的白米飯。”姜書予自信道。
“這？是稻子？”他不是沒去莊子裏巡視過，那地裏的東西跟這個可不一樣。
“以後你就知道了。”姜書予不在意的擺擺手。
“天放晴了，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，別等到天黑，萬一再變天，更難走。”
姜書予問道：“你的馬要餵點口糧嗎？”
許玉龍邊吃地瓜邊搖頭，“不用，它吃的都是特制糧，不能亂餵。”
姜書予：…真想跟你們這群有錢人要點錢花花。
“我明天再走。”阿狗搖頭，手已經拿起了鋤頭。
“你幹什麽？”姜書予拉住他，“別告訴我你要去上山開田。”
“嗯。”中午看那塊地還剩下一大半沒清理完，他想趁著今晚有時間，一口氣全部弄完。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這樣阿魚就不用再幹了。
“停。”姜書予奪過他手裏的鋤頭，“我自己的地，要你這麽拼命啊，再說了我每天也是要鍛煉的好不好。”
“山田我不要。”阿狗看著她，“院子裏的地就夠你忙的了。”
“去去去，說啥都沒用，你今天必須跟許公子回書院。”姜書予才不管，這點活在她眼裏不算什麽，山上沒人，她還有時間實驗自己的異能和力氣。
讓他幹完了，自己上去玩空氣嗎？
許玉龍吃完最後一口地瓜，舉著一雙臟兮兮的手道：“你想幹的話，我以後多買點地，咱們一起。”
“……洗你手去”姜書予無語看著他，有種這人以後會跟她搶地的錯覺。
“來，帶你看看你的茶具。”姜書予拉著阿狗進房，素色布巾包裹就在床頭放著。
姜書予打開，一壺四杯，放在他宿舍的圓桌上剛剛好，顏色和造型簡單大氣。
“喜歡不？”
“喜歡。”阿狗撫過杯身，雙指捏起杯子看了又看，真的很喜歡。
“我的眼光還行吧，對了，身上還有錢嗎？”
“有的。”阿狗拿出荷包遞給她。
姜書予翻看了看，一文不少，“你沒用？書院飯菜合口味嗎？”
說完又想起他那什麽都能吃下去的胃口，只覺得白問。
果然——“合胃口。”阿狗接過她遞過來的荷包重新放回腰間，微微用力按了下。
“行，那走吧。”姜書予拎起茶具率先出門。
許玉龍此時已經洗漱好，在院中等著他們。院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尖叫。
“啊！死人啦——！”
三人都楞在原地。
姜書華還沒走？
阿狗動作最快，幾步上前一把拉開院門，靠在門上的姜書華無力摔進半個身子在院中。
不遠處的姜雲驄脖子上一圈黑紫，嘴唇發黑，瞧著像是已經死了。
姜書予把姜書華臉上的亂發扒拉開，露出一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，渾身冰涼，像是一塊石頭。
按住她頸側，脈搏還有跳動，沒死。
姜書予把目光看向去試探姜雲驄呼吸的阿狗，得到一個不太樂觀的神情。
心跳不由的“咯噔”一下，她可以肯定，當時關門的時候姜雲驄已經沒事了，頂多是嗓子疼一段時間，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。
發出尖叫的正是周發旺家的袁老婆子，姜書予被她罵過狐貍精。
這事不好辦。
“你們，你們殺人…”袁老婆子張口就給他們三人定了罪。
這種事情，姜書予自然不能任由她說什麽是什麽，尤其是等會人多了更麻煩。
她一改往日懶散，雙眸簇冰般看著袁老婆子，語氣凜然：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殺人了，明明是第一個發現的你才最有可能是殺人的那個。”
袁老婆子先是一慌，可是很快就反應過來，叉著腰中氣十足的對著她罵：“放屁！我一個老太婆，剛從家中出來，哪有力氣殺人！”
她聲音不小，再加上事情確實嚴重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圍上來不少人。
裏正更是神速到達現場，往日跟在他身後的阿燦不見蹤影，換成了他爺爺周發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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